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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再版重印

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

[日] 加藤虎之亮  著

出版社:中西书局

出版日期:2022 年 11 月

定价:998.00 元(全2册)





再版序言‍‍‍‍




《周礼》,原名《周官》,乃西周初期周公旦居摄时所撰职官政典也。

《周礼》与《仪礼》、《礼记》并称“三礼”,为记录承载古代中国礼乐文明最重要经典之一。《周礼》虽经后世损益改编,汉代以降学者亦疑信参半,而书中所载基本内容为西周旧制则确然无疑也。汉人称此书为“周公致太平之迹”,宜也!惟秦火焚书,《周礼》长期隐没不闻,至西汉武帝时方出于河间,刘德献书于朝,旋入藏秘府。成帝时,刘向、刘歆父子校理秘书,始著录其书于《七略》,所亡《冬官》篇以《考工记》足之。王莽时,刘歆奏请《周官》入经,为置博士,更名为《周礼》,遂列位官学,一跃升至崇高之地位。刘歆、杜子春师弟始为《周礼》章句,嗣后郑兴、郑众、贾逵、马融、郑玄等皆有注释,斯学至此方显于世。两汉经师之注释,今独郑玄注全存,最为宝贵。六朝陆德明《周礼音义》、唐贾公彦《周礼疏》继起于后,陆氏音义以郑注为本,并存汉魏古注及旧读,贾疏则通解郑注,考究名物制度,皆为参读经注之羽翼。郑注、贾疏、陆氏音义乃通往经文之津梁,构成《周礼》学之根基。‍

至于《周礼》经及注、疏、音义之校勘,清代学者成就最大,计有浦镗《十三经注疏正字》、段玉裁《周礼汉读考》、阮元《周礼注疏校勘记》、王引之《经义述闻》、卢文弨《经典释文考证》、孙诒让《周礼正义》等,尤以阮元《校勘记》(该经据阮元旧校本,而分纂者臧庸又校诸本)最称全备。此外,日本学者有一部校勘《周礼》之著作亦极为重要,即加藤虎之亮《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此书一九五〇年代后期始出,故久不为我国学界所知,即礼学专家或闻其名,而未睹原书。余以为迄今为止,所有关于《周礼》经、注、疏、音义之校勘,《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最为全面详细,亦最为重要,甚至已超过阮元《周礼注疏校勘记》,堪称汉籍东传以降日本汉学家校勘整理中国古代经典之最高水平。

《周礼》于奈良时代既已传入东瀛,典制书《养老令》载见《周礼》等诸经(《令集解》卷十五《学令》引)。平安前期藤原佐世(八四七—八九八)《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著录郑玄注《周官礼》十二卷、沉重《周礼义疏》四十卷(另著录六卷、九卷、十卷、十九卷等四种同名书)、《周官礼抄》二卷、贾公彦《周礼疏》五十卷、《周礼音》一卷、《周礼图》(著录十五卷本、十卷本两种同名书)。《周礼》传入彼土虽古,然不合世用,长期以来研读者寥寥无几,故江户时代儒臣山井鼎(一六九〇—一七二八)撰、物观(荻生北溪,一六七三—一七五四)补遗《七经孟子考文及补遗》不收《周礼》。近代以来,《周礼》之学方稍受重视,林泰辅(一八五四—一九二二)、重泽俊郎(一九〇六—一九九〇)、宇野精一(一九一〇—二〇〇八)、池田秀三(一九四八—)等皆有专研,而治《周礼》校雠者唯加藤虎之亮一人而已。

加藤虎之亮(KATO Toranosuke),日本国静冈县富士市人,明治十二年(一八七九)十月生,昭和三十三年(一九五八)十二月卒,字子弸,号天渊。明治四十一年(一九〇八)毕业于广岛高等师范学校汉文科,师从汉学家三宅真轩(名贞,一八五〇年—一九三四),先后执教广岛高等师范学校附属中学校、广岛陆军幼年学校、东京府青山师范学校,大正十一年(一九二二)任武藏高等学校教授,昭和十三年(一九三八)任东洋大学教授,二十三年(一九四八)任第十六代东洋大学校长,晩年出任无穷会图书馆馆长、理事长及东洋文化研究所长。《周禮經注疏音義校勘記》之外,著有《支那の貴族教育》、《弘道館記述義小解》、《詩教と皇道》、《孔子とをしへ》、《支那の民族性》、《皇道より見たる書經》、《弘道館記と其の述義》等,文集有《天淵文詩》,編著有《紀恩帖》、《國民精神文化講演集》(全八册)等。加藤虎之亮于大正十三年(一九二四)春起立日课校书,开始撰写本书,昭和八年(一九三三)六月脱稿,以《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总说》二卷获得广岛文理科大学文学博士学位(《校勘总说》之部分内容曾连载于杂志《东洋文化》第一百四十三号至一百九十五号,一九三六年七月~一九四一年四月)。其后加藤又不断据新见版本加以增补修正,共得校记三万五千、案断一千五百余条(附校异体字二千一百六十),一九五五年十月终于杀青并誊写三部。该书历经三十余年始成,时长堪比胡培翚《仪礼正义》、孙诒让《周礼正义》之撰作,加藤先后得其弟芳之佐、河住玄、杉村勇造三君襄助其校业,一九五七年十月、一九五八年九月财团法人无穷会景印手稿出版上下二册。‍

《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用汉文写就,加藤起初精读《周礼注疏》,据毛氏汲古阁初印本,对校明万历重校监本,因知阮元校勘记纰缪之多,遂以清嘉庆二十年(一八一五)江西南昌府学阮元校刻《重刊宋本周礼注疏》为底本(校勘记用文选楼刻本),遍校诸本。本书所举语句条目特标出见于底本、毛氏汲古阁本之叶数,就文字是非、先儒校语颇下案断。卷首《序说》依次叙述本书撰述之来由、论校勘必要、叙校书沿革、论校勘之难、论《十三经注疏校勘记》等,《引据各本书目解说》则详细介绍本书所用诸抄本、刻本及引据诸书,亦可以视为校勘学之概论及《周礼》版本文献之提要,卷末附录《引据书系统表》、《官名目次索引》、《官名字画索引》、《引据书目省称字画索引》、《校勘记正误表》(卷一至卷二十七)及《异体文字校勘记》(前有《字音索引》、《字画索引》)。加藤浸淫《周礼》既久,搜集繁富,现存中日各种版本及相关文献几网罗殆尽,今胪列如下:单经本十四种、经注合刻本四种、音义本五种、单疏本一种、经注音义合刻本十四种、经注疏合刻本一种、经注疏音义合刻本十四种、诸家校勘本三种、元以前《周礼》注释书八种、关通礼书七种、宋以前类书随笔类三十种、唐以前注释书十四种、字书韵书类三十种、关《周礼》诸儒考说十八种。都一百九十三种,蔚然大观。尤值得关注者,加藤所用贾公彦《周礼疏》为单疏本,此单疏残存三十一卷,现藏日本国立京都大学附属图书馆,乃船桥家旧藏之天下孤本,盖日人钞自宋刻本也。加藤尝论校勘三难之首为“取材”,而此书取材之繁且广,诚可谓超迈前伦也。披览此书,吾人不仅可领略海外珍本之面貌,于习见版本如明万历重校监本及崇祯重校监本、康熙重校修监本之先后关系、良恶亦有重新之认识。加藤以诸本校读古书,其学风直承乃师三宅真轩,遍览群书且必参看异本。加藤自评其书云:“玉石同架,瑕瑜并陈,人则厌其繁芜,余则宁流于烦,无失于简是期”(卷首《凡例》),学固有所承,既据诸本、众说详加校勘,又谙熟小学文字,故其校语颇有可观者也。如《天官冢宰》“大府”至“十人”贾疏“此次言货贿赂”,驳阮元说,谓当作“讫此言货贿赂”(三十页上段左。按讫字属上读,又孙诒让《十三经注疏校记》言“次”不误,非是);“追师”至“四人”贾疏“在此者职云”,谓“职”上当补“案其”二字(三十五页上段右);“夏采”郑注“夏采夏翟羽色”音义“夏户雅反注同翟雉名”,驳诸本之句读,谓“翟雉名”三字当作一句读(三十五页上段左—下段右);《大宰》“乃施则于都鄙”郑注“长谓”至“两丞”贾疏“而同名都故大夫不得都名直有家称”,谓“故”字下脱“在都宗人也”五字(五十二页上段右)等,诸如此类,皆精审至塙也。视彼国先儒山井鼎、物观仅详记同异而未敢判择是非者,不啻又上层楼也。

《周礼经注疏音义校勘记》固然重厚精细,而尽出加藤一手,疏失亦所难免,兹略举一二:所举诸家校勘本,不见清人汪文台《十三经注疏校勘记识语》;所采诸儒考说,遗漏于鬯《香草校书》等札记类书籍;所列关通礼书,不取秦蕙田《五礼通考》,不知秦书征引注疏可订补阮刻本之讹误;至于《十三经注疏正字》作者之考证,加藤竟误信卢文弨之说,谓沈廷芳于浦镗原编覆加审定,按沈廷芳仅录存浦氏遗稿之副本,许为刊梓,而絶无审定之功,其子世炜归美其父而献于四库馆,遂阴夺浦氏之名也。经书校雠乃专门之学,岂一时聪明才力可置喙者耶!况四库本所收沈本《正字》颇有讹脱,细寻其迹,知多为浦氏原稿之误,若如卢氏所言曾经沈氏审定,则何以至此乎?又,加藤全书失校不一,间有引文断句疏误,其案断犹有可商榷者,如《天官冢宰》“掌次”郑注“次自修正之处”(三十页上段右),加藤驳孙诒让说,谓“正”当作“止”,“修止”为修容止居之意,按此说未达一间,注虽当作“止”,而“止”非止居之意,乃容止,《毛诗·墉风·相鼠》“人而无止”、《大雅·抑》“淑慎尔止”郑笺云“止,容止”,“修止”谓修饰容止,亦即《礼记·檀弓》所谓“修容”。又卷末《异体文字校勘记》收録异体俗字之外,颇淆杂诸本手民之舛误,殊为不类,以上读者皆须加留意焉。作为研读《周礼》乃至三礼必备之参考书,加藤此书可视为日本汉学家回馈经书及本土经学之厚礼,于两千余年礼学史上必将占据一重要位置,固毋庸赘言也。

本次景印,据财团法人无穷会之景印本再版,以广流传,并为编目录于前,便于检览,原书第二十七卷末所附《校勘记正误表》(卷一至卷二十七)则移至全书末,以求体例划一。倘有志者充分利用此书校勘成果,参考孙诒让《十三经注疏校记》(一九八三)、法伟堂《经典释文校记遗稿》(二〇一〇)等近年才经整理问世之书以及黄焯《经典释文汇校》(一九八〇)等近人之研究,校理《周礼注疏音义》新定本,则加藤本人泉下有知,亦当乐见其成也。 

                                                丙申

六月壬子

石立善序

来源:“中西书局”微信公众号

排版:牧献‍‍

审核: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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