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蝶 | 孙宽
灵蝶
阴历七月在新加坡是一个重要的月份，因为离世的亲人们都会回来探家。大街小巷甚至每个公寓或组屋楼下，都有政府提供的专门让人们焚烧祭祀用品的香炉。早期时候，楼下的“社戏”也差不多要唱足一个月，头三排的最好位置据说是留给那些回来探家的“亲人们”的。初到新加坡时我很不习惯，感觉这个月到处都有种诡秘玄妙的感觉。
不过，我开始思考一切关于人离世后有没有灵魂的问题，或者说相信人离世后会有灵魂存在，是在自己经历过一些生生死死的浩劫以后，更确切的说是我遇见黑蝴蝶以后。
我第一次见到巨大的黑色蝴蝶，是在他去世后的那个夏天。哥哥嫂子和母亲都从北京来看我，他们到的那个傍晚，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就停在我公寓的门口。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它并没有离去，哥哥张开手掌，它就飞落在他的手上。大家惊叹不已，感觉实在太神奇了。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有我的手掌那么大，它的黑色翅膀上有鲜明的白色、黄色、蓝色和绿色的花纹以及斑点，色彩非常的靓丽。哥哥把它放在书柜顶上，母亲说蝴蝶可能是渴了，还放了一小碟水在它旁边。
第二天清晨，大家醒来都说梦见了他，而且梦见的情景，似乎都差不多；我不可能导演他们的梦，因为我的和他们的一模一样。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蝴蝶，这是一个美丽灵魂在表达着什么。我忽然回忆起来，我和他回北京时，哥哥一家曾请我们去郊外度假，我们还一起去滑了雪，假期美好而难忘。临走时，他也邀请哥哥嫂子一定要来新加坡玩儿。而今他已经离世，那一个承诺在他去世前未能够实现。或许，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帮他实现他许下的那个诺言吧？
第二次我见到黑蝴蝶，是在读研究生时，一位同学的丈夫突然发生脑溢血。我和其他同学去探望她，当时医生说要做好思想准备，估计希望不大了，她在最绝望的时候打给了我。我和同学离开病房下楼时，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盘旋在我的身边，几乎落在我身上，久久不去。当时我的同学吓得都快要哭了，我轻声说：你放心去吧，我答应你一定帮你照顾你太太。言罢，黑蝴蝶潸然离去。
第三次是大约两年前，一日我去上书法课，在等电梯的时候，又有一只黑色的蝴蝶，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我又惊喜又担忧，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同样的黑蝴蝶了，是不是他回来看我？亦或又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于是说：你放心吧，我现在挺好的，我总是在努力着呢！
然而，上完两个多小时的课，回去的时候，看见黑蝴蝶还在电梯那里等待着什么。我看着它问：你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呢？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心尽力的。那只美丽的黑蝴蝶，带着它绚丽明艳的色彩，在我身边盘旋了许久，我愣楞的凝望着它，直到它渐渐离我而去。
第二天我才知道，我的表哥，我母亲的娘家和我们最亲的一位表哥，那日傍晚时分去世了。北京的家人虽然没有人告诉母亲，然而她竟然在同一天突然大病了一场。
原来我们亲爱的人，他们在离开我们的时候，他们的灵魂都化作了美丽的黑蝴蝶。他们带着对亲人的无限眷恋和惦念，飞去了美丽的天堂……
孙宽：原名孙宽余，家庭主妇，定居新加坡。2016新年前创办微信公号《宽余时光》，目前已发文140余篇，部分作品曾发表于新加坡《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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