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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创世记：从圣经故事寻找法律的起源》一书通过对《圣经：创世记》别出心裁的解读为读者呈现了别样的法律发展史，强调了法律来自于现实经验，提倡使用发展和辩证的眼光看待正义和法律。此书所涉甚广，笔者谨选取几个角度浅谈感悟。
法的发展与《圣经：创世记》
与大部分人的感性认知相反，《圣经：创世记》（以下简称《创世记》）中的故事非但不是道德的范本，反而充斥着谎言、暴力与血腥，而且主人公还没有因为这些行为受到惩罚，就连上帝本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这是因为《创世记》是一本交互式的德育教材，它通过将与现实相似的故事呈现给读者、激发读者的辩证思考来完成对读者的启迪。
同时，《创世记》也是上帝学习什么是正义公理、学习建立公平合理裁判制度的另类司法发展史。《创世记》中人物种种有问题的行为，正如现实生活中人类生存中存在的种种冲突；《创世记》中的上帝为妥善处理人类行为而采取的措施，正如现实生活中调整和规制人类行为的法律；《创世记》中上帝采取的措施逐步趋于严密、趋于公正的过程，正如法律从无到有、从幼稚到成熟的过程。正如《创世记》中人物及故事之不完美，世世代代的社会现实乃至法律制度也都存在着不完美，所以，世世代代的人类对正义公理的探索永远不能停息。“只要世世代代的亚当与夏娃不断受到蛇的诱惑，只要世世代代的该隐压抑不了满腔的妒火，只要世世代代的亚伯拉罕捍卫正义公理，只要世世代代的雅各使诈得手，只要世世代代的约瑟受到诬告，只要上帝未能在世人眼前伸张正义公理，那么，创世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直到人类的末日。”
不断变化的现实与相对的正义
《创世记》中的世界并非圣洁无瑕，甚至不是一个具备成型规则和道德观的世界，而是一种没有秩序、混沌不堪的世界，是一种连上帝都只能靠一步步的探索来确认公正标准的“无法无天”的世界。无论是人类自身，还是《圣经》中的正义公理，乃至上帝本身都不尽完美、都处在不断的发展和变化之中。这种发展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很相似，我们应当以发展、辩证的眼光去质疑和研究《创世记》中的故事、去探求正义和公理的源头。
若想领悟《创世记》的精髓，单单追随书中人物做法是不可取的，必须要加入自己的辩证思考。这一特点不同于大部分古代经典。大部分古典著作都是通过直接宣扬正确的行为和观念来教育读者的。以同为宗教经典的《古兰经》为例，如果读者以《古兰经》中穆罕默德的标准要求自己，那么他的行为一定是符合《古兰经》确立的正确道德观的。但《创世记》展现给我们的是一个未经雕琢的、尚未具备成型秩序和道德观的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主角们有说谎者、杀人犯、强奸犯、乱伦者等等，甚至连上帝也并非完美无缺、需要通过积累处理问题的经验来更好地维护公正。所以，从《创世记》中寻找公正的正确方式是：用辩证的眼光审视事件与其后果之间的关系，同时从类似事件的不同结果中体味正义观和维护正义的制度的发展和变化。
相比于其他古代典籍中是非分明的状况，《创世记》中的世界更类似于现今真实的世界。其他古代典籍中呈现的绝对正义在现实中鲜有存在，我们需要从纷繁复杂的现实中去寻找平衡、寻找相对的正义，正如书中上帝在混沌中不断追寻着正确的决定。《法律创世记》中既有对现实的揭示，也有对辩证思维的提倡，有助于让读者免于盲目迷信权威、更好地在现实中探索和践行正义。举例来讲，主张“恶法非法”的拉德布鲁赫公式就是不迷信已有法律规范权威、活用辩证思维的典型体现。
对法律和正义的信仰
按书中所述，《创世记》故事中的公正很少通过“现世果报”的方式来实现。比如，《创世记》中该隐杀害兄弟亚伯却得到善终，这是因为他的“果报”在七世之后实现在了他子孙的身上。善人班夏苦难一生，最终在远离人间的天堂收获了尊敬。可是，在人类能够明确地记录事实后，上帝关于在接下来的世代做出奖赏或惩罚的许诺也没有了。这不禁让人对上帝是否对善恶的行为施以对应的奖惩产生怀疑。毕竟，在没有记录的年代人们无据可查，只能选择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到了有据可查时，上帝反而不做出在后世或天堂实现奖惩的承诺，这是否是上帝明知奖惩不存在、畏惧被拆穿的结果？是否变相承认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奖惩、没有所谓的正义和公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依赖于这种不确定的公平的信仰，是否还应当存在？
按照前文所提及的《创世记》故事与法律发展史的比喻对应关系，此问题在现实中对应的情形应该是：如果法律没有为人的行为提供符合预期的奖惩，那么人们是否还应当信仰法律？
毫无疑问，正义公理是存在的，只不过它的获得曲折而艰难。同样，法律也应当毫无疑问地被信仰。就《创世记》而言，上帝惩恶扬善的方式和程度虽然一直都在变化，但始终在向着正义公理趋近。同样，法律作为维护正义公理的工具，之所以不能完全符合所有人预期地维护、体现正义公理，不仅仅因为它本身处在发展之中，更因为法律是根据人的经验制定而成；既然是人根据经验制定，就难免有所偏颇。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不能因为法律所带来的公正与理想的公正之间存在落差就否认法律，不能因为还能看见阴暗面就否认光明的存在。正确的态度是在理解和接受瑕疵存在的同时，根据积累的新经验对制度进行完善。正如作者在书中所表达的，我们应当“不断地尽量利用法律及其他的社会控制机制，来压抑每个人都有的人性黑暗面，并发挥每个人都具有的人性光明面。而《创世记》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件事”。
法的作用与正义的实现
《创世记》故事中的公平正义主要体现为“惩恶”。比如，底拿的故事中，她的兄长替她复仇成功、使恶人获得了应有的报应，至于这种复仇是否为底拿带来了宽慰、底拿是否得到了某种补偿，书中并未交代。同样地，虽然杀害兄弟的该隐在七世之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惨遭杀害的亚伯既没有亲眼见到凶手受应得的严惩、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补偿和安慰。折射到当代，这些例子力证了法律所具有的惩罚作用，也与法律起源于“同态复仇”的观点暗合。《创世记》故事中针对罪行只对罪人进行惩罚、忽视对受害者的抚慰的特征，类似于过度注重惩罚性而忽视补偿性的情形的法律条文。这在现代社会中也是应当时时鸣响在法律人耳边的警钟。
法律的惩罚性带来的威慑作用是实现正义的一种途径，其惩罚性带来的威慑性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悲剧的发生。但显然，《创世记》故事中这种威慑性几乎没有发挥作用。我们不妨假设，该隐如果知道杀人必定偿命的后果，或雅各早知行骗的结果是受骗，他们或许不会做出书中所述的行为。他们或许会因为对罪行带来的惩罚的恐惧、或许会因为知道行为的非正义而放弃实施。这种情形之所以没能出现，重要的原因在于《创世记》中的“法律”是不确定的，不能让人们预测自己行为的后果。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创世记》中上帝还在摸索处理人间善恶的正确方法、处在初创阶段的惩恶扬善制度还没有形成明确体系。由此可知，法律成文化、公开化对维护公平正义和社会秩序具有重要意义。同时，由于法律广为人知是其发挥此作用的重要前提，普及法律的工作亦具有重要性和必要性。
小结
综上，正义的观念是随着生活实践的增多而逐渐明晰和发展变化的，而维护正义的手段，比如法律，也会呈现出从无到有、从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法律是维护正义的有效手段，为了使公平正义得到更好的实现，人们应对法律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不完美持有正确的认知，采取更正错漏之处的做法，摒弃全盘否认的态度；随着社会和法律的发展，得到体现的法的作用种类越来越多、形式越来越完备。同时，可以归纳得知：认同现实和公平都在不断变化的发展视角和法律规范应当与社会现实相适应的实证视角是《法律创世记：从圣经故事寻找法律的起源》一书中一以贯之的观点，也是法律人生命中永恒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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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崔耀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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